【德赫】吻月亮

只是月亮遥不可及,她却降落在我怀里。

小甜饼,1w2一发完

原著战后AU


00

马尔福回来了。


赫敏从圣芒格医院走出来时,正好看见正站在大厅内和一位医师聊天的德拉科——时隔两年不见,她竟然觉得毫不意外。


毕竟在霍格沃茨起期间,这位消息灵通且无所事事的恶作剧先生,也总能在她受伤的第一时间赶来表达嘲讽。


赫敏脚步停顿了一下,从廊柱边看过去,德拉科垂着眼眸,拇指摩擦着蛇杖,看起来显得心不在焉。


霍格沃茨大战结束后,纯血家族韬光养晦、收敛锋芒,包括一度和伏地魔扯上关系的马尔福家族。


即使有充足的证明洗脱了罪名,但现任家主德拉科•马尔福还是决定暂避魔法界的大变动,去往异国重整散布的家族势力。


这一走就是七百多个日夜。




赫敏活动了手腕,昨天那里被留下了一道渗毒的伤口,而现在已经被愈合魔法治好,但即使她看起来与平常无异,也不能否认她受到了极深的影响。


就在刚才,在医疗室里,医师对她的罕见病例做出了诊断。

“事实上,格兰杰小姐,”医师心平气和地坐在她对面,“这种魔法不一定是诅咒,或许恰恰是帮助你从另一个视角看待世界。”


赫敏背脊挺直地坐在病床上,目光几度游移,最终还是停在那位医师背后,在她的视角里,医师背后的一对蜜蜂翅膀正在飞快地扑动。


她张了张嘴,无奈道:“可我现在看每个人都带有动物特征。”


看在梅林的份上,她只是在执行任务时稍不注意被一只变异毒角兽咬了一口,再睁开眼时世界变了个样——每个人在她眼里都有了返祖化的动物特征,比如拉耸着猎犬耳朵的罗恩、竖着白兔长耳的卢娜,以及此刻——


赫敏看向德拉科的方向,眯了下眼睛。

是猫。


纯白色的、毛茸茸的猫,耳朵尖警惕地竖起来,隐约露出淡粉色的内廓,显得无辜又纯良,支立在铂金发丝间,连冷冽的五官都被顺带着柔和许多。


就算不是毒蛇,至少也是只狐狸吧,赫敏暗自想着,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,恰好和德拉科对上目光。


德拉科看到她时并不惊讶,只是微微蹙了下眉,把她仔细地打量了片刻,并未发现她身上有伤口包扎的痕迹。他这才直起身,恢复了一贯的冷淡神色,“格兰杰小姐,我毫不意外地看到你又把自己作进了医院。”


赫敏挑眉:“你又知道我不是来看望病人,而是治疗自己了?”


德拉科面色不变,猫尾巴却默默缠上了自己的手杖,暴露了主人的不安的心情,“根据你一贯的行为模式来看,这显而易见。”


“是吗?”赫敏忽然眯了下眼,“鉴于你【正好】站在我的病房门口,你不会还【正好】猜到我受了什么伤吧?”


德拉科的耳朵动了动,毛绒绒的猫耳在他发间竖起来,带着些警惕焦躁,他当然知道,圣芒戈医院里有他的熟人,否则他怎么会这么快赶到,但是赫敏怎么……


对峙的局势似乎逆转过来,赫敏却忽然退后一步,微笑着说:“开个玩笑而已,马尔福先生,别紧张。”


她利落地转身离开,没再多说一句话。




01

“马尔福先生,我毫不意外地看到你把自己作进了医院。”


四年级的赫敏抱着手臂站在床边,蓬松的棕发散落在脸颊边,她皱眉盯着病床上的德拉科,语气十分冷淡。


魁地奇球赛刚刚结束,在白热化的比赛状况下,德拉科和哈利骑着扫帚冲进了隧道,两人擦着观众席飞了过去,德拉科险之又险的抓住了金色飞贼,两人都撞上挡板被弹了开来,一个断了腿,一个折了手。


德拉科手上裹着厚厚的白纱,虽然不影响行走,但他坚持夸张自己的病情,躺在医疗翼的病床上哼哼。

直到围着他转的斯莱特林们都散了,才在空寂无人的中午看到赫敏进门。


德拉科靠在床头,懒洋洋地开口:“午安,海狸鼠小姐。”


他一条长腿搭在床沿,悠闲的晃荡着,仿佛那只受伤的手臂是某种胜利的勋章,他指挥道:“我想吃苹果。”


果盘里装着没削皮的苹果,他这得意的模样显然是想让赫敏替他削皮。


赫敏没好气地瞥他一眼:“自己削。”


德拉科睁大了眼睛,万分无辜道:“我可是病号。”


他说着就加大了声量,似乎要等人评理似的,委屈巴巴道:“庞弗雷夫人,这里有人虐待你的病号……唔……”


话没说完,就被赫敏往嘴里塞了一只青苹果,免得真引来走廊外的庞弗雷夫人,德拉科就势咬了一口苹果,嘟嘟囔囔地说“我没事,反正波特肯定伤得比我重。”


赫敏踢了一下他的小腿,“你还很骄傲?”


他默默收起腿,坐得直了些了,小声说:“这可是找球手的尊严。”


赫敏盯着他,一字一顿地说:“既然这样,那么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。”说完,她毫不留恋地掀开帘子,径直走了出去。


德拉科愣了一下,下意识想要叫住她,可是声音到了嘴边才发现,自己实在没有让她留下来的理由,偶有交集的死对头,有什么可以直接表露温柔的余地?


医疗翼的门被关上,隔绝了德拉科的视线,他盯着那扇门发了会儿呆,终于叹了口气,随手把咬了一口的苹果扔回果盘上,自己重重地倒在床铺上。


一直紧握的右手送了开来,金色飞贼扑腾着飞了起来,那是他没有受伤的一条手臂,从球场上被抬走时就紧握着抓住的金色飞贼,因为捏了太久,蹭了一手的汗,金色飞贼恹恹扇着翅膀,围绕在他手边。


他原本想着,当着赫敏的面放出来,炫耀自己难得的战绩——在哈利那样风格多变的对手处,抢一次金色飞贼确实不容易,然后他会炫技地抓住它,用他练习了许多遍的、带着点傲气的语调说,“送你了。”


可惜他们的关系还没有友好到能平和地交流那么多句话,她还是气恼地走了。


德拉科闭上眼,觉得翅膀扑腾的声音太大,他随手抓住金色飞贼,烦躁地死死捏了一下,金色飞贼传出细微的裂声。





02

魔法部的会议室里,关于新提案的争论仍在继续,重归英国魔法界的马尔福家主,和新锐的格兰杰司长,显然是这次争论的双方主力。


两边争执不下,一直难有进展,赫敏有些不耐烦地说:“如果你还是固守你的意见,那我们就没有谈下去的必要了。”


德拉科皱着眉没有说话,他发间的猫耳朵低落地耷拉下来,尾巴不自觉地反复甩了甩,烦躁地拍打地面。


毛茸茸的尾巴先是小心翼翼地碰了碰她的衣角,见她没空搭理,果断得寸进尺,直接缠绕上她的脚腕,暖融融的触感包裹着皮肤,力道却不容小觑。


德拉科:“大门在右边,你请自便。”


赫敏:“……”


如果冷酷的马尔福先生能把缠在她脚踝上的尾巴收回去,这话会更有说服力一点。


这还是赫敏第一次真实的接触到动物形态,毕竟她不能对别人直接上手摸,没想到她现在不仅能看到,还有这么真实的触感。


众目睽睽之下,赫敏总不好直接朝对面的混蛋说一句你给我放尾,于是只能以实际行动表达抗议,她微微蹙眉,用力动了动右腿,想要站起来,如同他们之前的争论一样——结局总是会有一方先站起来甩手而去。


但这次猫尾巴十分倔强,逮住机会死缠不放,紧紧裹住纤长的小腿,硬生生拖住了赫敏,表现出了“我不听我不听反正就是不放”的撒泼气势。


然而尾巴的主人还端坐在座椅上,习惯性地微扬着下巴,神色冷淡不耐,对着门向赫敏做了个“请”的手势。


赫敏深感需要治疗的不是自己的症状,而是对方这仿佛人格分裂般的心口不一,所以猫和猫尾巴就真的是两种生物是吧?


赫敏一时气恼,想要挣开那条猫尾巴的动作幅度大了些,一不小心就直接踹上了德拉科的膝盖,由于高跟鞋碰到桌柱,发出了声响,引来会议桌上的人都侧过头,见证这戏剧性的一幕。


满桌的争论喧嚣都在刹那间安静下来,众人被这历史性的一踹给震惊了。


这不掺杂魔法和理性、孩子气般的举动实在非常不符合赫敏的作风,相比之下掏出魔杖直接开打的可能性还大一些。


德拉科似乎也愣了一下,他眯起眼,目光莫名地盯了她一会儿,赫敏莫名心虚,侧过脸避开与他对视。


他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裤管上的灰尘,优雅地站起身,看了她一眼,不知为何,他的猫耳朵似乎高兴地抖了抖。


德拉科推开了门,面不改色地说:“那么,让我们找个合适的时机再谈,格兰杰小姐。”


他就这么走了出去,剩下满座无人喧哗,只有罗恩真诚赞美:“打得好!”


赫敏语气虚弱道:“我不……”


虽然我一直很想给那个混蛋照脸来上一拳,并且在霍格沃茨期间还真的这么干过,但今天这个事吧,它确实是猫尾巴先动的手……


罗恩并没有听她把话说完,一脸欣慰地说:“用你的气势震住他!”

赫敏:“……哦。”




03

关于提案争论的事暂时告一段落,自从会议室里当众一踹之后,赫敏总有点不自觉的心虚,下意识避开和德拉科的碰面。直到这一天,魔法部的年会宴照常展开,所有和魔法部有关系的巫师都被邀请过来,也包括德拉科。


在照例的部长致辞之后,宴会开始了。


赫敏已经通过一个月的使用时间,逐渐对每个人露出一部分的动物形态习以为常,但还是出了点小意外——这还是哈利出差回来后,她第一次看到他的动物形态。


哈利顶着两只漂亮的鹿角,配上那双翡翠色眼睛,显得过分温驯纯良,尤其是在水晶吊灯的映射下,崎岖的鹿角还泛着光泽,像裹着枫糖的瑙石。


大概女孩子天性中还是存留着一些对于亮晶晶物件的喜爱,而哈利的鹿角在一众动物中实在鹤立鸡群,赫敏即便一忍再忍,还是会下意识地看向他的头顶。

反复几次之后,连哈利也察觉到了,转过头疑惑地问赫敏:“我头顶有什么东西吗?”


翡翠眼睛沾了点鹿的特征,在眼镜之后衬得湿漉漉的,梅林的三角裤,在长达十几年的挚友生涯内,赫敏格兰杰第一次对哈利涌上了类似母爱泛滥的心情。


“不,哈利,我……”

赫敏顿了一下,余光瞥见德拉科的小动静,那双毛茸茸的白色耳朵在铂金短发间十分显眼,此刻猫耳朵忽然支楞起来,尽管德拉科本人仍旧低着头,无比耐心地用手帕擦拭自己的指尖,看起来对这边的毫无兴趣——但他的耳尖却朝这里抖了抖,一副万分警觉的模样。


赫敏揉了揉鼻尖,暗自感叹马尔福的心思真是诡谲莫测,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又是什么举动惹到了他,干脆不去揣摩。她转而继续看向哈利,发自内心地诚恳问道:“我能摸一下你的脑袋吗?”


哈利:“嗯?”


他看起来更加疑惑了,但出于对赫敏的信任,还是乖乖低下半个头。赫敏伸出手,满足地摸了摸他的鹿角根部,凉润的触感非常舒适。


在她没注意的时候,德拉科的动作微微一顿,垂着眼睫,慢慢地把手帕揉成了一团,洁白的手帕充满褶皱,被他随手丢开。


布雷斯晃悠到他身边,看他拿了一杯火焰威士忌,不由得问:“怎么了,心情不好?”


德拉科面无表情,“没事。”


“保加利亚魔法部有些事要跟我们商议,这次派了一队巫师来谈判,”布雷斯换了个话题,试图让他舒展心情,“噢,带队的可是魁地奇大球星克鲁姆!”


德拉科晃动酒杯的手缓了缓,从记忆深处找出一些画面,一些让他不太舒服的画面,他问:“三强争霸赛的那个?”


三强争霸赛的舞会上,站在楼梯下等待赫敏的人,那个首先向赫敏发出舞伴邀请,等到赫敏盛装出席的人。


布雷斯以为他提起了兴趣,愉悦地回答:“对,也许到时候可以和他交流魁地奇技巧,我们可以期待一下。”


德拉科神色淡漠,舌尖顶了一下侧脸,慢慢地说:“我可真是……太高兴了。”




04

四年级,三强争霸的舞会上,赫敏作为克鲁姆的舞伴出场。


她确实做到了惊艳全场,而这场舞会本该完美愉快的度过,但中途赫敏和罗恩大吵了一架,鉴于友谊中总有些莫名固执的小问题,而罗恩认为赫敏成为克鲁姆的舞伴,是对铁三角的某种背叛。


德拉科是在走廊外的庭院找到她的。


这不太容易,特别是在黑夜里,即使他在看到赫敏立场后就很快跟了出去,最后也是绕了一圈才找准方向。


“哭什么。”德拉科小声说,他走到台阶上,在赫敏身边坐下来,用自己的膝盖轻轻碰了碰赫敏的,“你的全优成绩是摆着看的吗?那么多恶作剧咒语,挑一个用来出气。”


赫敏迅速擦掉脸颊的泪痕,抬头瞪他一眼,没有说话。


德拉科有些局促地撇撇嘴,安慰人这件事上他实在是经验匮乏,“要不然,我去把韦斯莱变成鼻涕虫?”


赫敏终于忍不住露出一个笑,“行了,别捣乱。”


德拉科看她笑起来,绷紧的肩颈骤然放松许多,嘴上还是不肯退让,“要捣乱也是你,谁在舞会一半的时候跑出来。”


他全然没意识到这话也囊括了他自己。


德拉科微微扬起脸,握拳轻咳一声,带着点别扭的高兴,嘴上却不饶人,“你的舞步协调性太差了,海狸鼠,我赏脸教教你。”


赫敏的高度不够,于是朝他招招手,德拉科顺势低头,准备听她有什么要说的,下一刻就被她用力捏住了脸颊软肉,狠狠往两边揉了一通。


她微笑道:“给你一次机会,再说一遍。”


德拉科被她捏住脸,口齿不清地妥协:“我是说,我能邀请你跳舞吗,格兰杰小姐?”


赫敏松了手,德拉科这才龇牙跳开一步,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,苍白的肤色上印了红痕。他咕哝了几句,朝赫敏伸出手,做了个绅士礼,“请。”


赫敏挑了下眉,也淑女地回了礼,把纤瘦的手放在他掌心,在夜风里凭借簇拥的体温取暖。


在针锋相对的四年里,在被赫敏直接动手给了一拳之后,在无数次默契的、偶尔的关心之后,看透了彼此最直率和恶劣的性格,他们竟然又成了绅士和淑女的样子,礼貌温和地开始一场共舞。


德拉科的手环上她的腰,另一只手带过她的手臂,两人在咫尺距离里相拥,近得可以触及滚烫的呼吸、仓促的心跳。


德拉科闷闷地笑起来,胸膛微微振动,“你可真是变化多端,格兰杰小姐?”


赫敏的裙摆飞快掠过,丝绸裙带被风勾起,像是年少固执又隐晦的心事,彼此心知肚明又互不相让。

“彼此彼此,”赫敏笑起来,“马尔福先生。”


所有的喧闹都被圈在大厅的舞会里,这个廊厅太安静,只有月光落在她的发丝上、眉眼间,像细碎的星子顺着皮骨流淌,把悸动封存在这一刻。


庭院里繁花锦簇,绿藤缠绕着花枝,从台阶边探出头,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,玫瑰泛滥成灾。


后来伏地魔卷土重来,马尔福家族被迫卷入战局,赫敏和哈利罗恩加入了凤凰社、又不得不独自踏上寻找魂器的道路,整个霍格沃茨都被死亡的阴影笼罩着……这场短暂的相拥,最终成了浮光掠影的一角。



可是。

在漫天分扬的时光碎片里,在轰然动荡的战争岁月里,满载了横跨三代的恩怨、席卷欧洲的风暴,和誓死捍卫的信念。

在这么多的壮烈又盛大的回忆里,会不会也有那么一小块位置,可以留给年少静默的欢喜。




05

事实证明,和保加利亚魔法部的洽谈并不那么顺利,克鲁姆几次提出和赫敏私下交流,引起了德拉科的极大不满。

而原本对此抱有期待的布雷斯,他的运气也不算好,保加利亚的随行巫师里,有个叫拉维尔的混血巫师,恰好和布雷斯的家族有过过节,对方几次三番地找茬,就像此刻——


布雷斯和德拉科正经过走廊,迎面走来的就是拉维尔,两人一言不合就要吵起来,德拉科嫌烦,只是淡淡地站在一边。


布雷斯皱眉,对拉维尔说:“注意言辞。”


拉维尔扯出魔杖甩了几下,这是个示威的动作:“你们的权力也没够到这么深吧,还以为自己包揽了魔法部?”


旁边的德拉科微微一顿,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,他的手指从自己魔杖上移开,推开布雷斯,直接抬手接了一下拉维尔挥舞的魔杖尖。


因为拉维尔暴躁的脾气,他的魔杖也泄出了一点攻击性魔法,但这微不足道的魔力对于一个高级巫师来说根本不足为惧。可德拉科就这么毫无防备地直接握了上去,直到自己的手掌被划开一道伤口。


伤口虽然长,但实际上非常浅,几分钟就会凝固,德拉科抬手端详了一下,似乎是觉得伤痕不够完美,他挤压起周边的皮肤,直到血珠冒了出来。


德拉科冷静的捏着手,趁着伤口还没愈合,步履迅捷地往外走。


布雷斯目瞪口呆,匆匆跟上他,“你去哪?”


德拉科面不改色,“去告状。”


拉维尔是全程最莫名其妙的那一个,但也意识到自己干了蠢事,只得快步跟了上去,他正打算跟德拉科辩驳几句,就见身形颀长的男人停下脚步,站在了拐角处。


赫敏从拐角的廊柱旁探出身,奇怪地看着赶过来的三人,“有什么事吗?”


德拉科抿着唇,默默把手伸出去,伤口向上,递到她眼前。


赫敏愣了一下,从她的视角来看,德拉科头上的两只猫耳朵拉耸下来,软软地搭在发丝上,那条油光水滑的猫尾巴也可怜巴巴的,伸出来小心地勾住她的衣角,轻轻拉了拉。

受足了委屈的模样。


她立刻用魔杖点了点他的伤口,止住了血,原本该包扎一下,但她没有随身带手帕的习惯,于是毫不客气地伸手从德拉科的前襟里掏出一块,简单地缠上了德拉科的伤口。


德拉科的一只猫耳朵竖了起来,另一只还拉耸着,显出提起精神的样子。


赫敏:“怎么回事?”


德拉科面色冷静,但猫尾巴却抬起来,尾巴尖指了指拉维尔的方向,然后又蹭一蹭赫敏的手腕,“他打的。”


拉维尔差点跳起来:“明明是你自己……”


赫敏转过头,目光冷冽:“我们有理由检查你的魔杖来证实事实,先生,出手伤人的性质有多严重,需要我来提醒你吗?”


拉维尔哽了一下,真是百口莫辩,只能恹恹地低头:“我将向马尔福先生公开致歉,希望我个人的失误并不会影响这次合作。”


赫敏淡淡地看了他一眼,简短地点了下头,“你将不再参与之后的洽谈,我的助理会对你接下来在伦敦的行程做出安排。”


拉维尔愣了愣,没想到自己会因此被直接剔除出会谈队伍,他动了动嘴唇,还是没敢再辩解什么,垂头丧气地走了。


目睹全程的布雷斯看不懂,但大为震撼,只得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,最终识趣的先走一步。


周围已经没人,赫敏才皱着眉看向德拉科,她双手抱臂,等着他解释,“凭他也能伤得了你?”


德拉科低着头,拨弄了一下缠着伤口的手帕,不急不缓道出事实,“而我确实被他打伤。”


赫敏:“这话说出去,但凡智力正常的人,谁会信?”


德拉科歪了歪头,“这话你怎么不当着他们的面说?”


赫敏愈发皱眉,瞪他一眼,“我还分得清亲疏有别。”


无论有什么问题,对方是保加利亚魔法部的人,她再犹疑,也不可能当着外人的面给德拉科难堪。


“亲疏有别。”德拉科慢慢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,这些天郁结心中的阴霾消散开,他扬了扬下巴,别扭地补充,“他是克鲁姆带来的司务助理。”


赫敏看着他背后开始乱晃的猫尾,不解地问:“所以呢?”


所以……

所以看起来她和克鲁姆真的没有多深的私交,那场舞会里,在四大学院中光明正大牵住她的人,并没有给她留下多深的涟漪。


德拉科笑起来,心情颇好地点头,洁白的猫耳朵抖了抖,“所以……多谢司长偏袒。”




06

德拉科•马尔福曾经贪慕月亮。


可是月亮遥不可及、高不可攀,月亮永远皎洁、干净,而他虚伪、冷漠、还藏着心底滋生的阴暗。


他跨不过沟壑,走不过天堑,就只好一退再退,把这个年少的秘密埋在无人问津的过去。


于是他穿过英格兰的海雾,横跨三千英里的大洋,背对着他不可言说的思念,踏上北美洲的土地。


嶙峋的国界线隔断了霍格沃茨的岁月,只剩下年少时一场融化的雪,还留存在干瘪的记忆里,陪他守在异国他乡。


六个小时前那轮月亮曾照在她身上,现在延迟的时差把它坠在他的头顶,月亮是无动于衷的倾听者,照耀过他爱憎模糊的年少、言过其实的恶念,还有许多次无能为力的沉默——


邓布利多曾在最后一个月夜下凝视他,温和地说你的灵魂还不曾沾污,然后他坠下高塔,掀起了战争的序幕;赫敏曾在一个死寂的月夜被抓到马尔福庄园,贝拉特里克斯在她手臂上留下“泥巴种”的字眼,而他站在一旁,伪装出最完美的微笑,然后告诉食死徒,那个面目肿胀的男孩不是哈利波特;母亲曾在那个硝烟弥漫的月夜里拥抱过他,霍格沃茨的战争进入最后阶段,当长夜结束,结局会揭晓输赢,而他必须为家族做出最正确的选择。



他在最后一刻倒戈,选择奔赴月亮。

哈利接住了他扔过去的魔杖,在十七年的恩怨之后,那个宿命般的预言终于兑现,出生在七月底的黑发男孩杀死了伏地魔,结束了这场笼盖着整个魔法界的阴影。


战争终于结束,幸存者欢呼庆祝,那一刻德拉科终于掩盖长久隐忍的悸动,他穿过废墟、走廊和沸腾的人群,从霍格沃茨的过去跑到现在,从懵懂的年少跑过这段狼狈的岁月,他跑向赫敏,在几步之遥的位置,近得可以听见她的声音、差一点就触碰她的背影。


然后德拉科停下,目光落在赫敏的左臂上,那里并没有被衣袖刻意遮盖过,“泥巴种”在白皙的皮肤上格外显眼。


那一瞬间他像是被人打了一巴掌,凛冽彻骨。


此时此刻,德拉科忽然意识到,他没有在年少岁月里,把倾心的温柔说出口;也没有在最艰难的黑夜里,陪她四处流浪;他没有在剑拔弩张的血统争议里,光明正大地邀请她跳舞;甚至没有在贝拉特里克斯伤害她的时候,能够朝她伸一次手。那时他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,戴着情绪的假面,听着她的尖叫,直到那句侮辱的字眼烙印在她的手臂上,成为永不褪色的伤疤。


那么此时此刻,他又有什么资格能够坦荡站在她面前,带着一身关于立场与名望的争议,求取她的余生?


他沉默地站在那里,站在残垣断壁的阴影下,和劫后新生的众人隔开,像一尊格格不入的石像,那样不合时宜。

他沉默地看着,看着赫敏与她的同伴、她的战友彼此拥抱、大笑,为了这场胜利——这场德拉科并未为之倾尽全力的胜利。

最终他沉默地离开。


为什么不愿意试一试呢?毕竟只要踏出一步就足够,去触及近在咫尺的妄想,用玫瑰、用情话、用权衡下的利益纠葛留住她,哪怕最后还是要被消磨、被碾碎,直到泛滥的玫瑰成为腐枝靡花,但至少他曾吻过月亮。


因为啊。

因为承受不住分开之后,日复一日的思念成疾。


因为赫敏•格兰杰不是困居高塔的公主,她是雀跃的飞鸟、明亮的月亮,囚牢关不住她,她自己就能劈开一片天地。但人们所期待的仍旧是王子,是万众瞩目下能为她披荆斩棘的骑士,这才是童话的标准结局,才能被盖上“幸福生活”的认证。

如果扒开丛林的遮掩,发现并没有英雄的影子,没有威猛的宝剑和正义的宣言,一直是恶龙守在原地,笨拙又隐秘地替她照着前路,嘿,那这故事该是多么扫兴。

所以宁可愚钝怯懦,宁可止步不前,宁可固守在安全距离中,毫无指望地与她擦肩而过。


她要去的远方是繁花锦簇,哪像他一生看花隔雾。



很多年以前,当德拉科还是个整日在马尔福庄园玩耍的小孩,有一天卢修斯问他:“财富是信手拈来的东西,权势是我们终身追逐和注定得到的,我的孩子,除此之外,你还有什么追求?”

小德拉科理了理自己的小领结,他最崇敬的父亲蹲在他面前,让他觉得自己很高大,于是他骄傲地扬起下巴,说:“我想要月亮。”

“好吧,”卢修斯对他的要求有些意外,但更多是宠溺的无奈,“如果你想要,总会属于你。”


很多年前他大言不惭,因为家族的骄傲让他意气风发;而现在他止步不前,因为战争教会他收敛锋芒。

我想摘月亮,更想它高高悬挂在天上。





07

这原本是一个平常的午后,赫敏坐在办公室内批阅文件,直到德拉科同手同脚地走了进来——这让他拿着蛇杖的姿势不太协调。


德拉科默默在她的办公桌前站定,停了一会儿,拿出一份厚厚的提案文件递给她,没有说话,身后的猫尾巴以一种肉眼难以分辨的频率疯狂打转,简直要比肩麻瓜的电风扇。


赫敏奇怪地看他一眼,还是起身结果那份跟霍格沃茨校史一样重的文件,她低头看去,只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大字——《关于联姻的提案申请》


德拉科清了清嗓子,紧张的开了个头:“如果你我联姻,带来的效益……”


赫敏漫不经心地翻了翻,直接回答:“我拒绝。”


德拉科僵了一下,指骨压着蛇杖,背后的猫尾巴垂了下去,但他的语气听起来依旧平静,就像这只是一场生意,“也许你应该至少看看这份提案再做决定,这是一份双赢的……”


赫敏随手摔开羽毛笔,她靠向椅背,任由猫尾巴缠上自己的手腕,她皱眉盯着德拉科,“德拉科•马尔福,我不是个耐心充足的人,也并没有兴趣一再等待和猜测你的真心话。”


她凑身向前,诱哄一般放轻了语气,微笑道:“再给你一次机会,重新说。”


恍然间时光倒转,好像战争和硝烟的痕迹都消散,他们又回到那个寂静的、繁花锦簇的廊厅下,在并不算愉快的舞会后,铂金发色的少年向她伸手,而她决定原谅他的别扭和笨拙。


他们在那个月夜下第一次跳舞,在人声鼎沸的背面,有一场隆重又随意的、不为人知的轶闻。


那本该是一段美好故事的开头,直到战火烧断了后续,紧接着是灾难、混乱、恐慌,和长夜结束后,长达两年的分离。


而现在赫敏看向他,就像那一年的温柔,她干脆利落地打破德拉科的借口,握住他小心翼翼试探的手,逼他把没说的话再重新出口。


赫敏静静地看着他,“两年太长了,但你却还没有这七百多天思考清楚,所以我给你的时间,只截止到这一刻这一秒。”


德拉科的眼睫颤了颤,没有说话。


如果借口没有被打破,他可以靠着冠冕堂皇的理由向她靠近,如果一切只是一场关于利益的交换,他就可以不必担心争吵、崩溃和分手,只要他能给她长期的、最多的利益,他们就可以安稳地走下去。


可现在要撕开费心装饰的表面,直面内心的真实,就意味着所有的怯懦、虚伪都要被摊开,要么压上所有筹码,去赌虚无缥缈的爱情,要么彻底决裂,再无退路。


许久,德拉科睁开眼,仓促地轻笑一声:“你想听什么呢,赫敏•格兰杰?”


“告诉你我所有的进退、决策、包括大战中的转向,都是趋于局势和利益。告诉你我曾经狼狈地、愚蠢地用恶言恶行把你推远,内心却祈求着你再施舍多一寸目光。”


他低下头,终于没有再掩饰那些阴暗的、浓烈的占有欲,修长的猫尾巴缠上她的腰,一圈一圈收缩紧,像是划定主权的宣告。


德拉科轻轻补充:“还是告诉你——比起玫瑰,我更想给你镣铐。”



出乎意料的,赫敏似乎并没有被他吓住,她眨了眨眼,琥珀色眼睛在灯光下呈现出温暖的光泽,她平静地说:“你想和我结婚,告诉我为什么。”


德拉科沉默了一会儿,终于给出他态度转变的理由,“两年前我做了逃兵,因为我认为你值得更好的,可是后来你身边所有人,韦斯莱、波特、克鲁姆……每一个都比我更合适,可每一个我都认为他们给你的太少,所以我想,我想如果我能做到最好……”


他狼狈的俯下身,自暴自弃地给出了最明确的答案:“因为我想要你。只是你。”


赫敏勾起红唇,奖励般的亲了亲他的鼻梁,她说:“好啊,未婚夫。”




08

在婚约公布的第三天,经历过魔法部巫师们一致的震惊、疑惑,和对众人目睹在会议室受到“家暴”的马尔福先生的敬佩后,德拉科•马尔福终于熟练且光明长大的开始每天溜进赫敏办公室。


德拉科在办公室的沙发上坐下来,懒懒地伸直了长腿,捏起银勺轻轻搅了搅杯中的红茶,似乎对外界全不在意。


然而只有赫敏看得见,那条长长的猫尾巴十分殷勤地抬起来,仔细地擦了下他身旁的位置,随即热情洋溢地拍拍座位,用欢脱的肢体语言表达了“赶紧坐过来”的邀请。


赫敏有些好笑,很给面子地坐在他身侧,主动给了他一个拥抱,德拉科明显十分受用,低头靠向她颈侧,轻吻了一下她的耳尖。


赫敏抬手挠了挠他的下巴,纤长的手指屈起来,用柔软的指腹蹭着他的下巴。德拉科似乎真的很疲倦了,毫无反抗,懒懒地眯着眼睛,放松地躺在她的肩膀上,猫耳朵一动一动的,就差发出舒服的呼噜声了。


德拉科得意地翘尾巴,宣布:“婚礼请柬已经选定了,我要给亲自给波特、韦斯莱和克鲁姆发帖。”


赫敏憋了一会儿,没有反对,虽然她觉得某人这种行为可能会被哈利和罗恩混合双打,直接登上预言家日报头条。


但话题进行到这里,赫敏适时表达了自己的疑惑:“所以你究竟为什么会认为哈利和罗恩可能会跟我配对?”


亲兄弟都没他们三个纯洁且耿直。


德拉科沉默了一下,忽然睁眼,控诉道:“众目睽睽,你摸了波特的头发。”


这话有点翻旧账的意思,鉴于时隔几个月,赫敏一时都没想起来有这回事,但看着德拉科认真的神色,她不得不跟上他跳跃的思维。


“啊?那个,哈利的动物形态是牝鹿,”赫敏努力回想了一下,诚实地说,“鹿角真的很好看。”


德拉科:“……”


德拉科万万没想到是如此朴实无华的理由,准备了一腔说辞都被轻飘飘地堵了回去,他张了张嘴,竟一时无言以对。


德拉科沉默了几秒,像是想到了什么,忽然生出几分理直气壮:“你养了一只姜黄色的猫。”


赫敏没有跟上他的话题转换速度,“所以?”


德拉科加重了语气:“你养的是猫,不是鹿,难道不是说明你喜欢猫胜过鹿?”


赫敏下意识回答:“魔法部规定巫师不能在室内驯养麋鹿等大型动……”


德拉科眯起眼,灰蓝色眼眸泛出一丝危险的意味,他单手撑在赫敏身旁,漫不经心地俯身看着她,手指拨弄了一下她的发丝。


赫敏紧急改了口,掷地有声、铿锵有力地说:“因为我特别喜欢猫!”


德拉科歪着头,“真的?”

赫敏用力点头。


他终于轻笑一声,低头蹭了下她的尖,“乖。”

赫敏深深觉得,现在正愉悦地勾着尾巴、像小猫撒娇似的蹭她的德拉科,更配得上“乖”这个字眼。


算了,自己选的未婚夫,凑合过吧。




09

德拉科•马尔福曾经贪慕月亮。


可他止步在靠近的前一秒,因为他窥见伤痕、痛苦,因为他曾经愧疚、无力,于是他远走异国,给自己划上了囚牢,远离他的爱欲,当作是成全与自我折磨。


后来赫敏握住他的手臂,那上面有曾经被强行刻下的黑魔标记,和她手上的“泥巴种”痕迹一样,她说,“我不遮掩,是因为把它视作勋章而不是痛苦。因为我曾经倒下,然后又站起来,现在我还站在这里,而伤害我的敌人已经倒下了。”


万事通小姐并不迟钝,也不无知,她心知肚明,也怀揣着耐心等待。



因为那道刻在她手腕上的伤痕早已愈合,却一直在德拉科•马尔福身上流着血,成为经年不息的顽疾。


伤痛没有拖住她,却困住了德拉科,在异国彼岸的两年里,在那场荒唐的求婚与对峙里,是她一直在等他走出阴影,等他卸去伪装,重新展露没有来得及说的一腔滚烫。



他仍旧贪慕月亮。

只是月亮遥不可及,她却降落在我怀里。


——end——


🌸🌸想要评论🌸🌸

收录在短篇集《moonlight》 

合集中可见本宣噢


p.s.赫敏其实一直有模糊猜到德拉科的情感,她对德拉科猫形态的疑惑,主要是因为不知道德拉科吃醋和高兴的点到底在哪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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